宁城到处都挂满了红绸。
街边的小肆,路边的小摊,就连那红楼楚馆处都是张灯结彩。
来到此处的外乡人第一时间感受到四处洋溢着的喜气洋洋,人心所向可见一斑。
路过的人,凡是相熟的都会都会停下来打个招呼。
“女君这次大婚,可是我们宁城这么多年来难得的热闹。”
“诶,那你有没有发现来咋们宁城的人,好像越来越多了,生面孔这么多......”
“嗐呀,你还不知道吧,那是女君商税只十取其一,所以商队都不知道来了凡几,我有亲戚在酒楼中做大掌柜,他跟我说光是在他那里打尖的商户就有七八队呢。”
“哈哈哈,这么一说也是,自一年前太守黎滨江挂印辞官之后,女君尚上位治理有方,才有如今这人满为患的盛况。这两年咋们这里又风调雨顺的,就连我侄儿家的妻妹都想托我的关系,将户籍转到咋们宁城来。”
“现今桑洲和并洲好日子,放在两年前说出来谁信啊。”
人群中喧闹不断,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笑意。
临街一个窗台雅阁之中,有人放下手中酒盏,笑容意味深长。
“但是有一怪事,你们发现没有,女君结婚,至今我们都还不知道女君要嫁......哎呀,瞧我这嘴,是女君要娶的夫朗是谁。”
“是啊.....”
是啊,这次的安排要是真的能成,或许就能提前将这乱世结束了。
一身喜服的谢妙旋转过身来,迎向从门外射进来的阳光。
五指撑开,从指缝漏下来阳光将她的琉璃眸照得只剩下冰冷的透明。
希望,你们都不要让我失望啊。
逶迤的曳地长裙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,贺轻澈深情地看着她大步走向光明。
他紧随其后跟上,身上也是一身大红。
“吉时到——”
贺轻澈眷恋看着放在他大手中的柔夷,这两年,他的身高见风就长,已经高出谢妙旋一个头来。
两人执手这一路,他眼底的缱绻眷恋几乎都要溢满出来。
在她侧过脸颊转过来看他的那一瞬,他面上的不动声色像是骤然被打碎了般,心若擂鼓震得自己的耳朵发麻。
两人相视一笑,稳步走向大厅。
“一拜天地——”
“二拜高堂——”
“夫妻.......”
“慢!”
一声高喝像撕破冰面,打碎满室祥和。
李晔一身华服红艳逼人,身后的甲胄哗啦啦地将整个喜堂团团包围。
“又是你,李晔!”贺轻澈侧身挡在谢妙旋面前,“你要干什么?”
李晔身后弓箭手拉满弓,对准贺轻澈周身大穴。
李晔:“她身边的位置,你不配。只要我一声令下,你就会被射成刺猬。识相点就让开。”
他款步上前,站在两人对立面,话是朝着贺轻澈说的,眼神却看向被贺轻澈藏在身后的谢妙旋。
贺轻澈蹙眉,“这里是宁城,可不是你的封地,能让你撒野的地方,该让开的人是你才对。”
李晔眉头一挑,这才将目光看向他,身后弓箭手已经蓄势待发。
“没想到,你竟然是男扮女装。该叫你什么呢,贺雅还是?”
一只纤细的手指抬起,按在贺轻澈的肩膀上,带着他转向到了一旁。
李晔目光自那白皙的手转向渐渐露出全貌的脸上,锁在谢妙旋嫣红唇珠上,似梦般着迷的,将手托住她的脸,拇指用力按压在她唇上,“我们,终于又见面了。”
“你猜我这次带了多少人来?这满城的百姓都在为你的婚事张灯结彩,你有了这么多的牵挂,你觉得你还能像两年前那样从我手中逃脱吗?”
他低头,靠在谢妙旋的耳畔嘴唇翕动,“你是知我的,不想今日满城喜事变丧事的话,你嫁给我就好,如何。”
谢妙旋站立不动,任由他动作粗鲁地在她唇上肆虐。
唇上刺痛越加深刻,是被磨破了皮的密集疼痛。
她侧脸在他手中一蹭,滑腻触感让李晔瞳孔一缩,整个人呆立在当场。
谢妙旋的手慢慢扣住他的手腕,慢慢拉下来。
李晔,你可终于来了,我等你很久了。
谢妙旋:“你就这么喜欢我?”
“不,我不喜欢你。”李晔轻声答,“我爱你。”
情不知何起,一往而深。
他手牢牢抓住谢妙旋的手腕,大红喜绸也被他从贺轻澈手中夺了过来。
一声轻笑从谢妙旋口中溢出,“叫他们把弓箭放下吧,大喜的日子见血了可不好。再不拜堂,就误了吉时了。”
唱喏的人接到谢妙旋的眼神,咽了咽口水。
“夫妻对拜--”
贺轻澈拳头攥的死紧,上头青筋明显,被他死死压抑住。
他在内心不断劝诫自己要忍住,今夜事关女郎大业,绝对不能在他这里出纰漏。
谢妙旋的目光隐晦地在弓箭手队伍之中一修长身影上扫过。
“礼成,送入洞房。”
李晔高兴地一把揽住谢妙旋的腰肢,弯腰想要将人拦腰抱起。
她却脚步一动,退后一步拉开两人距离。
谢妙旋,“慢,在洞房前我有一事还要问殿下,我前些日子上书朝廷的封官文书是不是送到你那里了?”
“哦?你说这个。”
一本文书册子从李晔袖中抽出,她伸手接过,看到页尾盖着的大齐宝鉴,心中一动。
她将东西收起,再抬起眼睛时,眼睛带着勾子,“原本今日我是娶夫,可依殿下现在身份,自然只能是我嫁给你,殿下娶我,却是空手,连聘礼都没有么?”
谢妙旋一步上前,将她和李晔的距离拉得非常近,清香鼻息在他脸上滑过。
“殿下,不知你给我的身份是?”
手指在他滚动喉结摸过,被他一把握住。
李晔将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住,“你想要的,我都明白,我都可以给你。”
他转身朝着跟着他来的兵士们。
“往后,她就是你们的主母了,她的命令,就是我的命令。你们可明白?”
今日跟着李晔来的都是心腹,闻言都有些面面相觑。
“怎么?殿下的话原来不顶用么?那看来,这场婚事还做不得数....”
谢妙旋讽刺一笑,又要退开,被李晔紧紧捉住腰肢,他脸色冷沉,“怎么?本王的话你们都没有听到?”
“是。”
“拜见主母。”
.......
布置典雅喜庆的婚房内。
谢妙旋喝李晔对坐,纤纤素手上端着一杯合卺酒,李晔却是只是看着,并不伸手去接。
“怎么,怕我下毒?”
谢妙旋轻笑,她调转方向朝着自己,轻启嘴唇。
将杯中酒一饮而尽,然后动作迅速的将桌上的另外一杯酒也举起来,仰头喝下后,倒着杯口向下,“这下,你放心了?”
然后就装作生气的样子起身,被李晔按住手腕,止住了动作。
李晔:“王妃还是老样子,性子这么急作甚。这是我们的合卺酒,怎能让王妃独饮?”
李晔又倒出两杯,举起示意同她交杯。
谢妙旋不搭理,他就强硬将酒杯塞入她手中,她才勾着他的小臂,交叉同时喝了下去。
红衣华服垂落在地,谢妙旋只着单薄里衣,撑着半边身子,目光盈盈的看着李晔。
“殿下,发什么呆?”
李晔怔愣的看着此时尽显女子柔情的谢妙旋,只觉得自己好似如坠梦中。
今天这一切顺利的简直不可思议。
他带来的人马早就将宁城包围,就等着他一声令下,而他,也早就做好了准备谢妙旋肯定会抵死反抗自己。
疑惑在李晔眼中闪过,“这两年,你究竟经历了什么,为什么...”
为什么会变化这么大。
他不敢打碎此刻的美梦,剩下的话被他吞回腹中。
李晔抬手就将自己的李晔也退了下去,精壮腹肌随着呼吸起伏,他身形压在了谢妙旋上头。
就在这时,一黑衣人忽然出现在床头,一言不发地就拔剑砍向李晔。
随着那人落下,又有一道人影落下,身着青衣,站在了窗棂下,抽刀挡住了剑尖。
两人就这样大喇喇地在婚房内打斗了起来。
谢妙旋伸手将伏在肩头的李晔推了下去,发出哐的好大一声。
她拢了拢衣襟,一把将抽出枕头底下的匕首朝着黑衣人投掷而去,她冷声道,“住手,季赫廷。”
季赫廷闪身躲过,脸色愈加难看,剑剑都挑开离戈的刀尖,明显是不罢休的架势。
谢妙旋不得已只好抓起岸上的酒杯又丢了过去,人就站在李晔的脚前,将他挡住后才朝着另外一个人道。
“别打了,再打下去,就该惊动外头李晔的人了。离戈,你过来。”
青衣人收刀,回撤护在谢妙旋的身前。
他扯下脸上面巾,露出一处妖冶面容来,赫然是离戈。
季赫廷这才发现李晔不知何时已经昏迷了过去。
他皱着眉头,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似算错了,可是看到地上堆叠的两套婚服,心中的不悦仍旧在节节攀升。
她,竟然用自己做筹码。
利用李晔对她的心思,故意设了这么一个局等他自投罗网。
季赫廷生气,“我知你手中已经有了兵马,可你为何还要用这种手段。若是你担心手中兵马不足以对抗李晔,可以来找我。我定不会拒绝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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